苏州非法一日游猖獗:套路环环相扣 惠民大巴成骗局

  • 2023-01-27
  • John Dow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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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苏州市旅游业年度报告显示,2016年苏州市接待国内游客11300万人次,同比增长7%;国内旅游收入1932亿元,同比增长12%。作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和风景旅游城市,同时也是以旅游见长的城市,苏州却因一日游乱象而饱受诟病。近日,有多名游客向记者反映在苏州旅游时遭遇非法一日游骗局的经历。

  据苏州本地居民向记者反映,火车站、汽车站、拙政园等地,是非法一日游集中的地区。“从公交车站下来就一路被追着问了。”苏州当地居民小金表示,“那些黑导游,无论刮风下雨,他们都在那里等你。”据小金介绍,此前他曾带同学前往观前街买刺绣产品。一行人先看了几家小店,小金一进门便开始说苏州话,里面工作人员表示,苏州人也没什么好糊弄的,浪费时间。但小金也补充道:“正规品牌店就没事。”

  长期以来,购物点、餐饮、交通、黑导游等多个环节,构成了一条彼此交织的利益链。另外,除了常规的一日游套票,在苏州旅游过程中还存在着其他的“套路”。有游客表示,此前在园林附近坐船,上船前已谈好价格,划到一半时听见另一艘船上的船夫在唱歌,该游客一行人便问这名船夫是否会唱。得到肯定答复后,该船游客便起哄让船夫唱歌,船夫也同意了。但等船快到岸时,该船夫突然表示:平时划船不容易,一般也不会给客人唱歌,今天破例了,希望大家能给小费。“其实不是不可以给小费,但就是感觉被‘套路’了。”该游客表示。

  作为著名旅游城市,非法一日游却成为苏州一块“心病”。近年来,苏州也在大力整治非法一日游乱象,但游客受骗事件仍时有发生。而在黄牛、黑导游背后,相对正规的“野导游”却势单力薄。然而,无论是黑导游还是野导游,最终需要的仍是有力的市场监管和规则。

  小天是一名女大学生,今年5月底,本想趁着假期和母亲去苏州好好旅游一番,却不料刚出火车站,就掉进了非法一日游的陷阱。

  走出火车站,由于找不到手机地图上指引的公交车,小天及其母亲被一位车站附近拉黄包车的老大爷给说动了。黄包车的收费并不高,小天一行两人共收取了6元钱。一路上,拉黄包车的老大爷热情地向小天介绍苏州当地对旅游产业的补贴和各类优惠政策,信以为真的小天,最终让这名老大爷将自己送到了一个类似“集散中心”的地方。

  此时的小天,还不知道其实已经羊入虎口。一下车,小天便被人推荐购买了所谓的“套票”。据小天介绍,该套票定价百余元一张,包含四大景点以及船票,还有来回接送的车费。听完介绍后,小天以为行程中包括拙政园等在内的知名景点,不禁有些心动,于是便答应签字付费。但在签字过程中,小天发现合同条款里并没有拙政园等景点,并被告知签完合同付费后,钱是不予退还的。

  小天购买后才发觉上当。上网一搜,发现同样被忽悠的游客也大有人在。在拨打相关管理部门电话后,小天被告知需要在近期内递交相关资料,并会尽快在3天之内受理。小天转念一想:“3天我都走了。”于是她放弃了投诉,选择跟随导游安排。

  第二天,果然有车来到小天住宿的酒店接人,陆续将各批游客拉到了狮子林。游客四散参观了一个多小时后,便被集中起来前往一个丝绸的购物点。小天表示,一行人在该购物点逛了很久。期间有导购向游客推荐了几种产品,价格最高的在6000元左右。小天注意到,一名同行的游客以半价买了这原价6000元的产品,并拿到了不少赠品。

  出来后,小天一行人的导游以抱怨的口气表示自己工作很累,没有时间照顾孩子,游客还没有买东西。随后,载满游客的大巴车便将他们送去了午饭地点。午饭是游客自费,然而该餐馆最便宜的土豆丝也要38元,四周也较为荒凉。多因素影响下,小天毅然决定不吃了。事后有游客告诉小天,导游曾称:“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在马路边吃方便面。”

  相较于上午,下午的行程顿时紧张了起来。坐船时,导游趁机推销了一次10元两副的扑克牌,这次大家都买了。小天表示,当时导游“表扬”游客称大家都买了,很支持她的工作。导游告诉小天,另一个要去的景点名为“枫桥夜泊”。小天一听便以为是寒山寺。但到达目的地之后,小天发现只是一个小公园,门票不需另付,而游客只是跟着导游在公园里绕了一圈便出来了。

  下午的“重头戏”显然又是购物。在导游的带领下,游客来到了一个珍珠购物点,不少女游客纷纷掏出腰包。在购物点停滞许久后,小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景点,但也没有好好游览,便被导游拉去购买字画。

  “我其实不懂应该怎么跟相关部门说。因为签合同之前,他们就已经告诉我了钱不能退,已经说清楚了,这骗局环环相扣所以我有点蒙。”小天表示。

  去年清明时,吕女士趁着小长假前往苏州旅游。刚从苏州高铁北站出来,吕女士便被招揽游客的人包围了。这些人称“10元去市区”,吕女士最终选择了搭乘其中一辆车。

  旅途中,该车司机试图向吕女士推销一日游产品,但吕女士坚称要去酒店,司机便要求吕女士将行李放在他的门店,但被吕女士拒绝。其后,司机告诉吕女士自己临时有事不能送她了,便把吕女士留在半路。最终,吕女士自己打车到达了酒店。

  在去拙政园的路上,吕女士被各种兜售“便宜票”的票贩子、黄牛包围了。吕女士心知其中厉害,一一拒绝了他们。但即便如此,吕女士最终也中了非法一日游的招。

  在门店购买船票时,吕女士被告知可以购买套票。值得注意的是,有人告诉吕女士,有一辆大巴是苏州市政府免费提供的惠民工程,吕女士于是便上了大巴。然而一路上,导游都在鼓动游客买东西,并暗示不给爸妈买东西就是不孝。到达码头坐完船后,吕女士发现自己被大巴拉去了一个丝绸购物点,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入了非法一日游的陷阱。

  在车上时,导游给吕女士发了一张景点门票。吕女士告诉记者,苏州有两个骗子都会让游客前往的景点。在吕女士表达想要自己拿着票去逛的意图后,导游并不同意。“导游跟我们说,这是纪念票。实际上就是游客自己拿着票进不去园区,只能跟着导游走。”吕女士表示。

  吕女士当即表示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希望离开,但导游并不让她走。最终吕女士无奈之下给旅游局打了电话,事情才得到解决,最终获得道歉和退款。后来,吕女士投诉的旅行社被旅游局公示罚款3万元。

  “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这是一日游,他们说这是苏州市政府的惠民工程,给大家坐免费的旅游大巴。”吕女士表示,“苏州确实有一个大巴,叫苏州好行,游客可以买一张卡,直接坐专线车直达各个景点。但苏州好行的车却跟那些骗人的车停在同一个停车场。”

  第二天,吕女士再度前往拙政园。由于第一天的经历,吕女士忍不住劝阻了几个险些陷入一日游陷阱的游客,附近黄牛听闻后跟吕女士扬言:“活该啊,就该打你啊。”

  “就算在火车站没被骗,在景点买票时也可能会被骗。”吕女士表示,“我不是买便宜门票被骗的,而是因为买船票被骗了,还有人坐三轮车被骗了,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参加的是一日游的团。”

  非法一日游引发的争端也不容忽视。在2016年清明期间,方女士及其男友便在苏州旅游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件。

  按照方女士二人预定的行程,两人本该去拙政园。下车后,方女士便看到了一日游的小广告。当时买票的人很多,就被周围一位妇女告知可以购买通票,两个人共计200元。方女士二人被说动了,没仔细看便签订了协议。签完后,方女士要求给票,但却被对方糊弄过去了。当时方女士便隐隐觉得有些不靠谱。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方女士看到不少游客在往回走,便上前询问游览体验。随后方女士从这些游客处得知,前去的并非真正的景点,而是拉人去购物。听完后,方女士要求退钱,但对方却不同意。方女士进一步表示,不退钱的话就给票,但也遭到了拒绝。

  在方女士与对方僵持时,也有部分游客过来要求退票,同样被拒绝。争执间,对方试图拉扯方女士男友。随着争执声越来越大,对方便动手与方女士男友打了起来,期间没有执法人员上前阻拦,方女士男友眼镜被打坏。随后,方女士去附近警局报警。

  在指认过程中,打人者并不在其中。最后,方女士指出了部分认得出来的假导游。最终,方女士与相关旅行社达成调解,获赔1500余元。

  “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吧。”方女士表示,“当时我俩着急赶火车,就没打电话投诉。但我后来在微博上@苏州旅游局之类的账号,但也没有人理我。”

  针对非法一日游的种种乱象,苏州市旅游局近年也在大力整顿。2016年,苏州市共出动执法人员10.5万人次,帮助整改企业1789家,约谈企业541家,向900家企业发出警告,并对企业或个人罚款或立案7947起。苏州市门对黄牛采取“告知、警告、拘留”累计式执法,2016年内已告知800人、警告134人、行政拘留22人。

  苏州旅游局有关负责人向记者表示:“非法一日游的份额还非常大,这也是苏州旅游致力解决的难点。虽然还存在不少问题,但我们也在遇到问题、解决问题。”

  据了解,今年6月苏州成立了“旅游”。“旅游”隶属于公安局治安支队,负责打击黄牛、黑导游等。苏州好行的成立同样也是为了扶植优质旅游服务。

  “比如拙政园,以前是公开的黄牛、黑导游拉客,现在明面上基本上看不到黄牛、黑导游了,但在其他地方还是存在。不过随着整个市场的精确打击,整体来说整个市场在趋于向好。在暑期旅游整治过程中,我们也对黄牛、黑导游进行了专项打击。”该负责人表示。

  此外,为进一步推进全域旅游建设,苏州市也成立了一个全域旅游监管平台。据介绍,该平台对16个部门进行调度,共同管理旅游市场,目前相关绩效考评文件已经下达。

  然而,治理非法一日游仍是一个无法一蹴而就的问题。对于火车站、汽车站等地区非法一日游的泛滥,该负责人表示:“火车站这一块是隶属于铁路局的铁路,车站外面是地方来管的。在这一块,我们有情况是与铁路进行沟通,让他们加强这方面的管理。”

  观察前文所述案例也不难发现,由于选择一日游的游客往往在苏州驻留时间不长,因此往往选择不投诉草草了事。对此,该负责人也明确表示:“一般一日游的游客,只要说清楚是一日游并且证据确凿,那么都能当天解决。游客需要提高自我保护意识,查处需要依据。有些合同,游客都不知道是哪家旅行社的,合同里也没有。”

  值得注意的是,在泛滥的黑导游背后,还有一股“野导游”势力。据介绍,这些“野导游”通常不会与强制购物等挂钩,只对景点进行讲解,但数量相较于黑导游而言却并不多。在导游自由执业被提上日程后,如何鼓励和扶植此类导游,或可成为新的突破口。

  “这些野导游还是不错的。不推销一日游,就是100元带你拙政园走一圈,只是讲解,但懂得很多。”小金表示,“但这种野导游数量不多。有时候带朋友去,想要他们来解说的时候就不见人了,但黑导游却一直在。”

  目前,江浙沪三省市已启动线上导游自由执业试点工作,其中试点企业之一同程旅游总部正位于苏州。此前,同程旅游已于2016年宣布成立了专门团队,负责导游信息库的建设和导游人员的招募。记者就相关平台建设问题向同程旅游提出采访,但同程旅游方面表示目前还没有新的消息。

  但在业内人士看来,对于景区的野导游是否应该扶植,目前仍不好下定论。“所谓的扶植鼓励,就是你通过机构和组织聘用了,忙的时候你来帮忙。但你自己是流动的,一看哪里人多,就去哪里给人导游,这个不太合适。”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学术顾问李明德表示,“因为收取的价格没有人监督,也没有市场管理。应该有市场管理,才能维持正常的市场秩序。要有正规的机构和正规的组织,才能更好地解决这些事情。”

  显然,治理一日游乱象需要培育正规旅游产品和市场监管的双重合力。但李明德也表示,这是一个需要长期治理的事情,发现问题随时解决问题。苏州旅游局有关负责人也再次表示,游客需要提高自我保护意识。“不少游客自我保护意识太差,甚至合同都不签。现在我们也在到处宣传,呼吁游客自我保护,包括运营商会给游客发短信。不要上当,低价都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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