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长期致力于挖掘青年人才、发出青年声音和打造青年共同体，“再看世界”政务号是其中一个代表性平台。当下，我国区域国别研究快速发展，但是里面存在巨大的知识赤字和人才空缺。区域国别研究青年人才的培养尤为紧迫，远赴海外求学的莘莘学子便是关键的后备力量。此次，燕南66优创团队特意采访了一位在新西兰学习和实践学前教育的青年，借此机会共享青年探索世界的步伐，共享新西兰学前教育的故事。

　　此次受访的J园长曾在国内师范学校的教育专业就读，在外国语院校英语专业接受高等教育，此后在家乡创办第一所幼儿园。在对学前教育的兴趣驱使下，她机缘巧合地去到了新西兰，先是攻读新的文凭，后是从事学前教育的教学工作，之后再次进入校园成为一名学生。但是，多才多艺的她并未停止脚步，修读硕士学位期间又合伙创办了第二所幼儿园。她的经历或许在出国留学生中并非闻所未闻，但却为我们认识中国留学生提供了高颗粒度的故事；她将研究与实践密切结合的探索或许刚刚起步，但却是我们认识新西兰这个学前教育“强国”的好素材。本文以访谈J园长的材料为基础，以学前教育这个关键词为主线，分三个阶段讲述其中的故事。

　　J园长在初中毕业后上了一所师范学校，原本即将走上家人期待的教师岗位，拿到一份对女孩子来说很安稳的工作。但是初入社会的她深刻领会到了知识与文凭的价值，于是便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去到了北京，选择在一所高校学习英语。北京的学习邻近结束，她又选择回到家乡工作，逐渐为自己加上了妈妈以外的两个新身份。对于这段经历，她这样说到。

　　以前我的精力都放在了教育上，没有太关注经济和等方面的问题。后来慢慢发现了大家对某个群体的一些固有印象。比如说，过去大家对做教育的人有一个印象：两袖清风、情怀为先。大家对做金融和投资的人可能也有一些偏见，但是后来我自己接触了做金融和投资的朋友，自己学会了很多，慢慢学习投资。比如自己以前就没有想过存钱、定投和买房投资，后来开始学习和尝试。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关注点逐渐从教育扩展到别的领域。

　　师范学校毕业后，我还是想要读大学，特别是当我想要找工作和独立生活的时候，发现现有的学历就很困难，因此想要提高自己的学历，改变自己的状态。结束北京的学业后，我回到河南创业。一开始我只是送孩子上幼儿园，后来索性就成为了幼儿园兼职教英语的老师，这样我可以顺道接孩子放学。有一天，这个幼儿园的园长说，那你为啥不自己开一个幼儿园呢？后来我也就真的自己开了一个幼儿园，这位园长朋友帮了我很多。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对幼儿教育实践和研究的兴趣。

　　随着自己对幼儿教育了解得越多，我萌生了一些新的想法。缘由就是我发现聘请的老师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同时还要开出高工资。那我就想着说，要不自己再去提升一下学历，到国外学一些新东西。在挑了一圈后，我最终从英国、美国、澳大利亚等多个国家中选择了新西兰。

　　不想成为幼儿园园长的兼职老师不是好妈妈，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在教育界常见这样的家长，他们对教育和教育研究或多或少有些兴趣，同时因为孩子上学的需要进入到教学一线。甚至有些家长更让人羡慕，就像J园长这样亲自“下场整活”。

　　新西兰（New Zealand）是位于太平洋西南部的一个国家，毛利文化是其有别于其他国家的一个特色，而“新西兰”的毛利语是“Aotearoa”，意为白云绵延之境。在国际教育的圈子里，新西兰的学前教育可以说是赫赫有名。新西兰的学前教育面向5岁以下的儿童，全国大约有95%的儿童会接受某种形式的学前教育，通常是每周20～22小时。[1] 新西兰现在大约有超过5000个儿童保育和学前教育的设施，这又可以进一步分为教师主导的服务（Teacher-led services）和家长主导的服务（Parent-led services）。

　　一是。她说：到新西兰后，我先从level 5开始读起，这个类似国内的大专，当时学的专业是幼教。Level 5之后的Level 7相当于本科的最后一年，读完后能够拿到幼教的。后来我又在新西兰另一所大学读了一个level 8的项目，读完这个后可以拿到更高一级的学位[④]。读完level 8并且成绩达到“B+”的话，我就可以去申请新西兰大学的硕士项目。

　　二是灵活性。“我刚到新西兰的时候，在寄宿家庭也有很多新的思想碰撞，对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遇到了不一样的想法。新西兰教育制度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是学历上的灵活性（flexible）。除了上面说到的申请硕士的路子，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读完学士并且拿到了荣誉学位，再去申请读硕士（master）的话只需要读一年。其中，硕士又分成了教学型（taught-based）和研究型（research-based）。另外，修读的方式也可以自由选择线下或线上课程，可以选择全职或兼职读。最终得到的学历是一样的，并不会说因为你拿到这个学历的路径是非传统非主流的，就比别人的学历质量低。学历上不会有这样的歧视链条。在实际的工作种，达到一定学历水平后，雇主更加看重实际经验。当初我找工作时人家更看重具体工作经验，申请硕士研究生项目时人家看的是本科成绩和各方面的综合情况。”

　　在人类社会的未来发展中，各国关切的知识传承与普及、国民素养的提升以及高精尖科技的研发，无一不需要教育。而在各阶段的教育中，学前教育的基础性地位毋庸置疑。

　　新时代的区域国别研究十分强调田野调查，原因就是要力争做到知行合一。此前我们曾经说过，区域国别研究青年的成长路径可以是先经过大学本科和研究生的系统性训练，再从事专门的研究和实践；同时也可以是在拥有一定教育经历的基础上去广泛地实践，此后再接受研究生尤其是博士研究生训练，成为区域国别研究中的一名后发稳定型选手。J园长在新西兰拿到本科学历后，先是在一所高校工作（其层次和定位大致相当于国内的高职院校）；此后又注册成为新西兰奥克兰大学的一名硕士研究生，继续学习钻研学前教育。对于这阶段的工作，她分享到：

　　我现在工作的学院（tertiary college）大致相当于国内的高职院校，在这里工作让我感到非常舒适。一是我们学院拥有一种平和的工作文化。比如当你一天没来上班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迟到了，领导和同事会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这个学院主要面向普通高中辍学的学生，以及在初中或高中因为种种原因而终止了学业但多年后想再次回到学校学习的学生。大部分学习都是免费的。如果年满十八，政府还会给在学习的学生补助生活费、住宿费等。我班上的学生，也有一部分是曾经辍学后回到学校的。背后的原因有多种，比如因为家庭困难，父母主要依靠政府补助生活。这个情况就不想学习了；或者是之前错过了机会，现在想要继续抓住机会，完成学业。

　　再就是我的学生都非常努力，我也感到他们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面临很多挑战，能够帮到他们让我很有成就感。我现在有一半的学生都已经结婚或者生孩子了，他们有的人甚至还带着孩子来上学。还有一个特别令人佩服的老太太，她都五六十岁了，但是为了更好地和孙辈沟通，她选择和前儿媳妇一同入学。这个老人家不善于使用技术，每次还要和这个前儿媳妇一起完成网络课程，我很佩服她的劲头。

　　除了在上述这所高职院校工作以外，J园长还和国内的同行合作，比如和大学教授的研究团队一起为幼儿园研发国际课程。对于和国内研究者的合作，她提到了如下感受：

　　第四，但是研究和实践之间的空隙太大，不匹配不接轨的地方还比较多。比如说一些学前教育领域的研究者缺乏幼儿园一线的教学和管理经验，而来自幼儿园的教师又缺乏研究能力和高级文凭。

　　J园长现在与人合作在新西兰开办了一所幼儿园，而这是她对学前教育知行合一的又一次探索。在运营这所个人第二所幼儿园的过程中，她也有不少可以和读者分享的经验。

　　在新西兰开幼儿园，最大的特点就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关于你开办和运营幼儿园的事情都会有明确的条款。你照着这些要求准备好，那一般就没有问题。新西兰的幼儿园绝大多数都是私立的，但是无立还是私立，它们主要是靠政府的资助来维持发展。在具体的实践中就会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说，新西兰幼儿园的招生数量与学校占地面积、生均面积挂钩，这就决定一个幼儿园的规模不会太大，和国内的情况有明显差异。(注：根据新西兰教育部的规定，幼儿园为每个儿童配置的生均室内活动空间是2.5平方米，室外活动空间则是5平方米。[⑥] 这也就决定了幼儿园的规模。)通常情况下一个幼儿园就是几十名学生，30～60名的很常见。

　　另外，从2023年1月1日新西兰开始实行一项关于学前教育教师工资的保障政策。政策生效后，政府按照教师的工作年限和学历等发放工资。也就是说，在奥克兰城区和新西兰北岸乡村工作的幼儿园教师，如果所持资格证和工作年限一样的话，他们的工资将保持同一个水平。但是也有人持反对意见，因为不同区域的消费水平差异很大。

　　这项被成为“同等薪酬”（Pay Parity）的计划是一个选择性加入的计划，并不是要求所有新西兰幼教机构及其注册教师都按照该政策执行。从雇主的角度看，这个过程大致分成六步：熟悉相关政策→评估教师→设定预算→与教师谈判→选择加入计划→按照新计划支付工资（参见下图5）。

　　扩展对话的世界，需要青年不断的行走。在区域国别研究中，远赴海外的中国青年可能是去往白云绵延之境，也可能是遍布热带雨林的美丽疆域。青年不但行走在交叉关联的物理世界，还行走在学科壁垒持续弱化的知识世界。可以确信的是，中国区域国别研究的未来，需要他们勇敢和持续的行走。

　　（采访人：杨体荣，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博士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

　　[④] 这个学位是postgraduate diploma，但并非是通常翻译的硕士学位，而是介于本科和硕士之间的一个过渡和衔接。